歡笑滿麗山
已經很久沒有到內湖的碧山嚴,清晨4點左右在金龍路上,帶著一臉睡意與大近視,天色陰暗中轉了幾圈,遍尋不著上山的路。好不容易遇到附近人家,經指引後,才順利的循路來到目的地。碧山嚴牌樓前已經有志工在指揮交通,報到後,順利拿到號碼牌。隨著天色漸亮,跑友陸續到達,噓寒問暖之聲此起彼落,笑聲歡叫時時耳聞,整個會場開始熱絡起來。
麗山長跑社的鋼哥首先頒獎給500馬的馥綱兄與百馬赤足的神人後,簡短的說明賽道及補給,隨即吆喝大家照團體照。簡潔的開場,爽朗的笑聲,在毫無壓力之下開跑。
大夥兒先從牌樓右轉往下跑,陡下坡帶著彎曲的山徑,五顏六色的人龍像海潮一般,一波接著一波向下衝,雜沓的腳步聲,喚起了春末清晨天邊的那一抹霞光。不久後,右轉忠勇山登山口步道,望不見頂的石階,帶著高調的角度迎接我們。懷著忐忑的心情,一步一步向上爬,跑友們呼朋引伴,熱鬧之聲不絕於耳;風嘶嘶的吹,仿若抗議著滿山的幽靜,全被我們的熱情給叫醒。階梯很陡,兩側群樹林立,石階上卻很乾淨,連樹葉都不見蹤影,乾淨到讓人不忍留下足跡。一直爬到半山腰,這才發現兩位拿著掃帚正在清理樹葉的志工,仙風道骨的風範,為這野外山林增添了些許靈氣。好不容易走完1251個階梯,爬上了頂點,只見鋼哥笑瞇瞇的站在高台上迎接我們,一副看好戲的笑容,讓人覺得心虛。莫非這就是麗山長跑每天必跑的私房路徑?卻整慘了各路英雄好漢、巾幗英雄!
往前跑,原來回到了碧山嚴。下完山門前的階梯,再次從牌樓出發;不過,這次是向左轉。一會兒的功夫,馬上經過白石湖吊橋。淺紫色的木橋,以綿延之姿,紮實而醒目的橫跨小溪,創造了漂亮的人工美景。往前,賽道一路向上,偶爾還夾帶個髮夾彎,增添些許視覺的衝擊,卻大大的增加跑友許多體力上的負擔。第一個補給站後,再上坡,往碧山露營區而去。山徑沿著山勢蜿蜒,經過長時間的照料,兩側遍植樹木,不時還出現高齡的巨木,或高聳入天,或側立斜倚,為天際線增添了豐富的翦影,平添了寧靜的綠色景緻。跑著跑著,左邊林樹透空處,出現山巒層疊,山谷農舍,一派平和的山居景色。再往前,就接上了前往風櫃嘴的道路。山徑上坡,一坡接著一坡,仿若吃到飽餐廳裡的花生小菜,一碟接著一碟,無限供給,供大家細細咀嚼與回味。
來到風櫃嘴的補給站,一輛餐車霸氣的停在登山口,香噴噴的烤豬肉讓人垂涎三尺,食指大動。補給桌上除了飲料和水果外,還有滿滿的湯麵和整桶的仙草冰,真是奢華!此時竟然還遇到陸榕兄,真是喜出望外。
喝完兩杯甜滋滋的仙草後,和陸榕兄相偕同行,輕鬆的繼續往下跑,有說有笑,好不快活。從至善國中起跑上風櫃嘴再往萬里方向,這條路我熟悉;但是從風櫃嘴右轉,就是頭一遭。幸虧陸榕兄一路解釋,我對整個地型才有了初步的輪廓。一個小山坡後,開始下坡,一直到五指山產業道路上第一個折返點後才回跑。原以為至少跑了20K,志工則表示:才剛跑完15公里,聽了有些失望。
折返後,不斷遇到熟識的人或認識的跑友,因為大近視又沒有戴眼鏡,距離太遠時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。來的及時,就吆喝著拍張照;來不及的,就揮揮手,互相隔空打聲招呼。不只我如此做,幾乎所有的跑友都和我一樣,把大馬路當成開放的攝影棚,以天地為簾幕,大剌剌的用相機追捕著彼此的笑容,自己既是攝影師,也是別人手中相機中的模特兒,快樂的分享彼此的稱讚,整個賽道充滿了歡笑的氣氛。雖然這段賽道的樹木稀少,陽光刺眼,卻絲毫無損大家的熱情,開心擁抱了這整個的空間與歡樂的時光!
回到風櫃嘴時,氣氛有些詭異。往陽明山的登山步道起點,有一些警察在巡視;補給桌被拆除,補給品被將就的隨意放在地上。原來是另一場馬拉松賽事的主辦單位與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槓上,官方公權力介入,卻連累了無辜的我們。
循著原路回內湖,青山依舊,綠蔭如常,卻是一路下坡,跑來愜意。還未到碧山露營區前,志工引導著我們左轉向上,不久就來到大崙頭尾木棧道登山口,又要開始爬樓梯。這裡的階梯全部是用木板製成,架高在森林之中,有樓梯,也有平緩的棧道。有些棧道還保留著樹木硬生生穿板而過的獨特野趣,令人驚喜。整條步道循著光源,依著山勢緩緩向上,既保留著山林自然的景色,又有樹蔭遮蔽,還有陽光穿透樹葉,灑落一地的點點水晶,讓人愉悅。行走其間,芬多精的吸收百分百。
快快樂樂的穿過1028階,來到了乘風堡,還有一個挑戰跳繩或肺活量的關卡要接受考驗。我抽到要從麵粉堆裡把乒乓球吹出來的遊戲,看著前一位跑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仍然無法把3顆乒乓球吹出來,真是為他又著急又好笑。輪到我的時候,雖然沒有花費太久的時間就過關,可是用力吹皺一池麵粉的結果,就是麵粉的全力反撲,倒沾了我滿頭滿臉。雖然看不見自己此時的模樣,但是旁邊的人全都笑翻了,應該很有笑點才對。一邊繼續往前跑,一邊甩甩頭,用手盡力擦掉那看不見的麵粉,不禁也暗自笑了出來。
由大崙頭步道起點回到公路便是一個補給站,大口大口喝完飲料後,才滿足的離開。轉了個彎,遠遠的就看到陳醫師在三叉路口指揮交通。在外人眼裡,只看到一位長者熱心的參與活動,那裡會曉得他是馬場上的悍將,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!
按照陳醫師的指示,右轉直行。向店家討了一些水,把臉上的白粉沖洗乾淨。往後湖濕地繼續前進,一方小丘上,道路修建的整齊,周遭的商家把店面裝飾起來,圍牆爬滿藤草,頗有花巷草弄的情趣;遠望同心池在水光中綠意盎然,仿若大地之心,在此喚醒春神的容貌和遠處躡手躡腳而來的夏天腳步。只容兩人側身而過的小徑,有著質樸而靦腆的純真;大樹下,習習涼風,讓人心神為之舒爽。轉了個小彎,轉角處,竟然遇到甜豆花的補給。在微微感到饑餓的此時,在巷弄轉折的此地,如此美味竟然在眾人完全意料之外出現,真是絕妙的神補啊!
痛快的吃完豆花,陸榕兄貪戀此處的寧靜與淡雅,想要休息一下,囑我先行。側身行過矮牆小巷,緩步走過田埂小徑,大自然的原始風味讓人更接近。花容樹影中飄來醒腦的淡淡咖啡香,山居小屋化身藝術小鋪,綠籬爬上小花,景緻低調脫俗。失神中,已經來到白石湖吊橋。和低調的後湖濕地相比,白石湖吊橋以濃妝艷抹之姿,高調的昂立在翠綠之間。淺紫的外觀,雪白的橋面,由高聳的兩端橋頭,急遽的滑向平坦的橋面,剛好落身在溪水激流,點點水花舞動之處,帶來的視覺反差,讓人印象深刻。
過橋後,志工指引著我們右轉,循著早上的路線往碧山露營區的方向而去。心理好想左轉,因為終點線就在100公尺之外。早上起跑時,這個路段雖然是一路跑上去,當時還不覺得上坡有多吃力;體力下滑的現在才發現,原來坡度這麼陡!瞧瞧四下無人,偷懶地,偶爾也下馬落地,當起步兵。
在往碧山露營區的爬坡叉路前,來到今早的第一個補給站。連喝了兩杯冰涼的豆漿,眼角偷瞄著一旁的啤酒,突然發現:這根本是一場陷阱。鋼哥明明說補給很「簡單」,結果第二個補給站冰啤酒就偷偷出現,沿途還有:鳳梨、西瓜、蕃茄、芭樂、烤肉、湯麵、仙草、豆花、冬瓜茶、特色餅乾……,幾乎各補給站都有絕殺的特色補給。提供這麼豐盛的補給品,意圖使人不當落馬的企圖非常明顯,此種行為非常不可取,非常不可取!
詢問志工賽道如何進行,「往下4公里,再回到這個補給站」。離開後,往金龍產業道路前進,果然是一路下坡,而且坡度是讓人擔心的陡下坡。賽道上沒有讓人永遠佔便宜的事,現在的大下坡,就是等一下折返時的大上坡,所有的恩恩怨怨,眼下都要馬上了結。
在第二個折返點補充水份後,就需要往回走。仰望賽道,剛剛怎麼下來的,現在就要怎麼還回去。輕輕嘆了口氣,這樣的山路,用走的絕對走不完。邁開雙腳,儘量不要去看坡度,能跑就跑,真的跑不動了,就只好安步當車,安靜的前進。回程4公里,一樣不斷遇到對向的跑友,可是大家再也沒有了五指山產業道路上的那股瘋狂,大部份人都逕自悶著頭跑,賽道顯得安靜許多,想必大家都已經累了。這麼硬的山路,竟然是麗山路跑團練行程中的家常便飯,只能豎起大拇指:麗山真的是山明水秀,地靈人傑,臥虎藏龍,高手如雲。
回到補給站,志工不斷鼓舞著跑友:
「只剩3.5公里,上完這個坡,只剩3公里而已,而且都是下坡。」
順著她指引的方向望去,天啊,那不就是前往碧山露營區的爬坡嗎?以現在的體力,這麼陡的坡那跑的動,而且還要連續跑半公里耶!這個時候,志工說的容易,我們卻跑的困難啊!
掙扎著向上走,一旦緩步下來,馬上感受到酷熱。雖然太陽不大,熱,卻是從體內散發出來,痛苦讓人無所遁形。正覺得氣喘如牛,陸榕兄正好由後面趕了上來,兩人默默相視,大氣喘不完,不禁搖頭苦笑!
回到大崙頭步道起點,補給站已經開始收攤,道路也開始下坡,直接通向後湖濕地。主辦單位窩心的安排攝影師幫我們在同心池前留影,轉角的豆花站還是努力鼓勵著大家進食,可是已經吃不下。小路上的遊客突然增加許多,把路面都佔滿。一直小心翼翼的側著身,深怕一身的汗臭味沾染到遊人,掃了他們的興。在白石湖吊橋上試著跑動幾步,因為我知道,除了假借跑步之名,才能在這橋面跑的如此理直氣壯,平常應該不敢如此放肆。過了橋,終於可以名正言順,左轉跑向會場。在主辦單位拉起的終點線前,就著相機,鼓起最後一點力氣衝線,揚起嘴角,留下這最美好的回憶。
往150公尺下的餐飲區移動時,腳也跛了,氣力也放盡了。沒想到摸獎時,竟然讓我同時拿到帽子和金幣,真是幸運。望著豐盛的牛肉麵和香噴噴的烤肉,身體已經透支到吃不下任何東西,只能喝喝冬瓜茶,過過乾癮。
回停車場取車時,看到牌樓前,跑友不斷帶著微笑繼續在終點衝線,笑聲一波接一波,沒有中斷過。回首山林賽道,仿若還聽到洋溢著滿滿的歡笑聲,那快樂的氣氛,環繞著整個山谷,久久地,久久地,無法散去!